《为什么民主需要调查性新闻报导》

西尔维奥·韦斯伯ˇ《新闻报导在南美的监督者作用ˇ新闻、责任与民主》之作者

如今ˇ尽管经营压力以及巨资诉讼的威胁使一些新闻公司不敢放手支持调查性报导ˇ但是调查性新闻报导在美国和拉丁美洲的新闻业中仍然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ˇ这也是媒体能够对民主做出的最重要的贡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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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的水门事件是二战以后美国最严重的政治丑闻ˇ新闻记者在披露这一丑闻中起了关键作用。这起丑闻最早是发生在水门办公楼的一起不大的盗窃案ˇ但是华盛顿的记者却顺藤摸瓜ˇ摸到了白宫。有关的报导又进一步导致国会的调查ˇ最后导致尼克松总统辞职。

媒体在水门事件中的表ˇ从此成了一面镜子ˇ反映媒体能够为民主所尽的最大力量ˇ迫使当权者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此ˇ这一作用在美国媒体的新闻室成为一种时尚。新闻业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拥有极高的信誉ˇ大学新闻学院的入学率也因此大幅度上升。

将近三十年过去了ˇ情况发生了变化。调查性新闻报导似乎已经不再是美国新闻业中最灿烂的明星。如果说在水门事件后的一些年里ˇ媒体带上了一种志得意满的腔调ˇ那么如今人们对美国媒体的ˇ状普遍感到悲观。观察人士常常批评说ˇ随着媒体所有权越来越集中并且越来越追求耸人听闻的报导ˇ调查性新闻报导所需要的那种魄力被ˇ弱了。经营方面的压力也对调查性新闻报导构成威胁ˇ因为调查性新闻报导需要大量的时间、人力和制作费用ˇ常常与利润期望值以及制作成本控制发生矛盾。此外ˇ考虑到一些报导有可能会招致耗费钱财的诉讼ˇ新闻公司对是否支持调查感到十分紧张。

即使如此ˇ调查性新闻报导在过去十年里还是层出不穷。美国城市地区的大报发表过披露腐败、不公正或者环境管理不善等方面的报导。全国性和地方电视台也常常播出调查性报导ˇ这些报导一般来说集中在各种类型的诈骗ˇ费者行为上ˇ如医疗、社会服务以及买房抵押贷款领域的骗局。

什么是调查性新闻报导ˇ

调查性报导的特点是ˇ该类报导披露那些影ˇ公众利益的不法行为。问题被曝光靠的是记者的努力ˇ而不是靠透露给新闻室的ˇ息。

以往采写调查性新闻报导的方式往往是单独一名记者在没有本机构支持的情况下孤军作战ˇ近年的情况ˇ示ˇ调查性报导在根本上是一种集体努力。要做出内容ˇ实全面的报导需要多方人才ˇ需要有记者、编辑、法律专家、统计分析人士、图书馆员和新闻资料人员的通力合作。要弄清楚在"信息自由法"规定下可能索取到哪些信息以及有损声誉的信息发表后会带来种法律问题就必须了解有关公众获取信息的法律。新技术能够给记者提供极大方便ˇ使他们能够容易查找事实ˇ熟悉有关报导中的种种复杂因素。如今有了电脑化的政府档案资料和大量可以通过网路查找的信息ˇ电脑对新闻工作的协助很大。

民主与调查性新闻报导

调查性新闻报导因为对民主制度贡ˇ诸多而意义重大。调查性新闻报导的作用反映在媒体作为第四权的功能上。这一权力表ˇ为媒体应该通过公开事关公众利益的信息促使政府对自己的行为负责ˇ即使这样的信息所暴露出的滥用权力或犯罪勾当涉及当权者也在所不辞。从这一点来说ˇ调查性新闻报导是媒体对民主最重要的贡ˇ之一。它与民主体系的权力制衡逻辑是ˇ通的。它提供一种十分宝贵的机制来监督包括政府机构、民间组织和公众企业在内的民主体制的运作。

媒体在当代民主国家中的中心地位使得政治精英对新闻十分敏感ˇ特别是那些常常引起公众强烈反应的"坏"ˇ息。报导有关政治和经济不法行为的新闻可以导致国会和司法部门的调查。

在政府机构不作进一步调查、或者调查过程充满问题和可疑之处的情况下ˇ新闻报导的监督作用可以促使有关方面承担起责任。新闻报导可以考察这些机构在媒体披露了政府和社会的机能失调ˇˇ或者不诚实、不法活动后ˇ是否很好地履行ˇ法要求它们的职责。最起码ˇ调查性新闻报导具有引起公众注意问题的重要作用ˇ使公民和政治精英不忘记存在的问题。不过ˇ媒体持续的关注并不一定保证会导致国会和司法部门采取行动ˇ调查和起诉那些违法乱纪的人。

调查性新闻报导对民主的另一个贡ˇ是帮助公民通ˇ时事。信息是使大众变得警觉有力量的重要源泉ˇ他们能够通过投票和参与迫使政府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随着当代民主国家的政治越来越受媒体的支配ˇ媒体的作用超越其它社会机制ˇ成为公众获取与其生活ˇ关的重大事件和各种程序的信息的主要渠道。

公众获取信息的权利

获取公共记录的权利以及保证公共事务开放运作的法律是从事调查性新闻报导所必需的。在存在新闻检查或者存在诽谤法的情况下ˇ新闻机构由于担心卷入耗资巨大的诉讼而不大可能报导有争议的ˇ息。所以ˇ民主制度必须达到某些标准才能够使调查性新闻报导行之有效和提供全面、多元化的信息。

调查性新闻报导的职业伦理

由于从事新闻调查的各个记者遇到的情况不同ˇ所以很难制定一套适用于所有场合的规则。不过ˇ有些标准是逐渐为人们所普遍接受的。记者新闻报导所涉及的法律后果要远比伦理问题来得明确。伦理问题涉及到区分对与错ˇ涉及到用理念来确定某一行动的这合理性。任何抉择都可以被说成是合乎伦理的ˇ关键在于用什么样的伦理标准做依据、以什么样的价值观为基准。记者和编辑需要决定的是ˇ这样的报导对谁有好处。

如果说新闻报导致力于民主制度的问责制ˇ那么我们需要问的一个问题就是ˇ公众是否从调查性新闻报导从获益。调查性新闻报导在披露特定ˇ息的时候是为谁的利益服务ˇ媒体在曝光不法行为的时候是否是在履行其社会责任ˇ谁的利益受到影ˇˇ谁的权利受到侵犯ˇ所报导的问题是公众理应关注的问题呢ˇ还是与公众没有重要关系的个人隐私ˇ

有关调查性新闻报导职业伦理的讨论大部份集中在其方法上ˇ也就是说ˇ什么是披露不法行为的正当方法ˇ记者为了披露真ˇ可以使用欺骗手段吗ˇ记者是否应该不顾工作条件和困难而得到信息ˇ电视记者是否能用隐藏的摄ˇ机来进行偷拍ˇ记者是否能用假身份来获取信息ˇ

在这一点上ˇ有一个重要因素需要考虑ˇ那就是ˇ公众似乎不ˇ记者那样愿意接受为了披露不法行为而不择手段的做法。民意调查ˇ示ˇ不管一则报导与公众利益有多大关系ˇ公众对侵犯隐私抱着疑虑。对于记者不择手段进行报导ˇ公众一般似乎不是很情愿接受。这样的态度很说明为什么媒体在许多国家的信誉特别低。媒体需要在公众眼中有信誉。这是媒体主要的资本ˇ但是媒体的行为却经常进一步损害自己信誉。因此ˇ媒体必须很重视这样一个事实ˇ那就是ˇ公众一般对记者的印ˇ是ˇ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得到任何ˇ息。依靠不正当的方式获得信息并且加以披露有可能会进一步ˇ弱新闻报导以及记者的合法性以及在公众心目中的威望。

伦理问题还不仅ˇ于方式问题。调查性新闻报导中另一个很重要的伦理问题是腐化。腐化涉及到多种行为ˇ包括记者受贿、撤ˇ报导以及ˇˇ息来源付钱买信息等做法。另外ˇ对报导可能会给普通公民造成的损害也需要予以考虑。隐私问题通常是最多考虑的问题ˇ因为调查性新闻报导常常是在隐私权和公众知悉权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一般认为ˇ在隐私问题上ˇ公众人物和普通公民标准不一样。

调查性新闻报导的职业伦理问题没有简易和ˇ成的答案。伦理规范固然有用ˇ但是并不能提供适合所有情况的明确解决方法。大多数分析人士一致认为ˇ记者必须始终注重公平、平衡以及准确性。记者在调查的不同阶段需要不断地提出伦理问题ˇ随时准备ˇ编辑、同事和公众说明自己行为的依据。他们需要十分清晰谁的利益在受到影ˇˇ并根据职业标准行事。

拉丁美洲的调查性新闻报导

当代拉丁美洲有很多例子说明为什么民主需要调查性新闻报导以及调查性新闻报导对民主政治做出的贡ˇ。过去二十年里ˇ随着民主在拉美国家得到巩固ˇ调查性新闻无一例外地得到加强。调查性新闻过去在拉丁美洲要么沦为党派利益工具ˇ要么见诸于边缘出版物ˇ但是近年来得到了主流媒体的接受。调查性报导在拉美国家得到加强有许多原因ˇ其中主要的原因有ˇ民主政府的巩固ˇ媒体经济的根本转变、专门致力于披露滥用权力ˇˇ的出版物的存在ˇ以及某些新闻组织和一些政府之间的对抗。

如同在世界其它地区一样ˇ调查性新闻报导在拉丁美洲民主国家的主要价值在于ˇ它有助于提高政治的责任性。这一点在拉丁美洲尤其重要ˇ因为这个地区民主制度面临的最严重问题之一就是缺少强有力的责任机制。机构松懈、效率低下、对合理的公共需求缺少反ˇ是常备提到的拉美国家的弱点。所以致力于调查性报导的新闻组织极其重要。即使在媒体曝光后有关机构不采取ˇ应措施解决问题或者展开调查ˇ媒体使对这些非法或不合伦理行为的指控不从大众视野中ˇ失ˇ在某些情况下ˇ最终迫使立法和司法机构采取行动。

调查性报导在揭示官员同某些罪行的牵连方面有无与伦比的能力ˇ但是它也有可能使公众对不法行为的存在产生错误的印ˇ。调查性报导是一把双刃剑。报导不法行为能提醒公众注意到可能存在的罪行ˇ但是也有可能导致人们在法定部门进行调查和做出法律裁决前对当事人仓促下判断。这里再次ˇ示出调查性报导的伦理责任极其重要ˇ媒体没有充份证据的指责有可能会对个人和机构的声望造成损害。

在拉丁美洲民主国家ˇ政府营私舞弊是媒体调查的焦点。企业贪污贿赂以及非法劳工等其它问题所引起的注意要小得多。很多民意测验ˇ示ˇ拉美人最关注的三个问题中总是少不了腐败问题ˇ这也许说明调查报导的影ˇ力。

因此ˇ拉美国家的情况说明ˇ调查性报导有其自身存在的重要意义。调查的程度范围以及平衡与否也很重要。媒体使公民和立法人士将注意力集中到某些问题上。在当代民主国家ˇ许多社会和政府领域需要人们注意。调查性新闻报导的最有效之处在于它能涉及范围广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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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奥·韦斯伯是新泽西扛7b州立拉特各斯大学新闻和大众媒体系的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