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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的权利、义务与尚武的公民道德: 有关公民对社会生活的义务的几个重要问题

琼ˇ贝思克ˇ埃尔希坦

没有哪种伟大能比军事上的伟大对民主人民的ˇˇ更为可喜ˇ这是一种鲜明的、突放异采的伟大ˇ获得它不需要艰辛劳作ˇ只需敢冒生命冒ˇ。

阿列克西ˇ德ˇ托克维尔《美国的民主》

《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对更新美国社会生活、振兴社会习俗很关心。他们在社会基层采访了人们的公、私生活以及人们所承担的社会义务的性质ˇ那些被采访者觉得除了说一些含混的有关亲属关系的比喻的话之外ˇ简直说不上什么公民权利和义务ˇ并且几乎没法ˇ ˇ一种能够承认存在于人民之间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差别的"社会公益"或"公众利益"。尽管如此ˇ回答问题的人们还是认为他们自己是"社会整体"的一员。《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在整本书中都使用了关于公众利益ˇ即社会公益ˇ和关于社会的强烈言辞。他们ˇ把地方上的活动同全国性的交流和目的联系起来;他们所谈的确实是一个全国性的社会。这就ˇ我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在这后工业化、后ˇ代化的时代里我们有无可能再次成为公民ˇ来共同寻求社会的公益?"ˇ然ˇ《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认为这是有可能的。然而ˇ作为一名 系常用豪语壮言表示这同样希望的人ˇ我感到自己每当考虑到社会公益这一梦ˇ时ˇ常被人们因疑虑而形成的保留状态所困扰。本文论述的就是这些"保留"。

托克维尔的轰鸣

那位不同凡ˇ的法国人阿列克西ˇ德ˇ托克维尔经常出ˇ在《心灵的习性》的篇章里ˇ为该书提供了评论和分析思考的框架和试金石。该书用了很多笔墨来分析他的经典著作《美国的民主》。我在这里简略地提出 托克维尔ˇ不是为了对有关他的各种各样的解释表示赞同或异议ˇ而是为了描述他评价19世纪美国政治的前途和困境的特点。我的解释与《心灵的习性》的解释并无特别不同之处ˇ只不过我的解释促使我必须认真注视那些可以称之为唤起公民道德和社会公益之后的阴暗面ˇ而《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则没有注意及此。

詹姆士ˇ麦迪逊在《联邦党人文集》第十号中曾经论证说ˇ美国的缔造者们的意图决不是要按照鲁索理ˇ的路ˇ来创建一个古典式的共和国ˇ其公民为守纪律、能自制的、独立的自由民ˇ他们的妻子对丈夫忠诚贞洁ˇ因为人类永远不能达到"政治权利、财产、言论和感情"的"完全平等"。麦迪逊认为社会均等既不可取也不可能;"天然的差别"总是被"人为的东西"所扩大。光是悲叹这一事实ˇ或光是寻求彻底ˇ灭差别是无济于事的ˇ人们还必需提出比较秩然有序的强制办法来予以区别和分配。

在麦迪逊看来ˇ鲁索所说的有公民道德的共和国实际上是办不到的ˇ因为它要求每个个人要能为某种社会公益而超脱于竞争带来的利益。也许在过去的时代里ˇ人类生活在平均主义的很小社会之内能够达到或接近于达到这种公民道德的理ˇ。但今天的时代已经解放了个人和集体的力量ˇ正是 这些力量破坏了那些古老理ˇ的基础。ˇ代的世界ˇ在结构上、性质上等等方面ˇ都跟以往不同了ˇ它受利润驱使ˇ致力于商业;各种社会通过贸易往来与人口迁徒而ˇ互混合它们跟古典的平民共和国要求其公民守纪律、能自制、遵行公民的权利与义务等理ˇ的景ˇ是不ˇ容的。

然而ˇ托克维尔拒绝全然摒弃共和国的理ˇ。为什么呢?因为ˇ在他看来ˇ美国民主的经验主义的ˇ实ˇ尽管将各个个人从旧的、不民主的体制和重负的压迫下解放出来ˇ它同时也放纵了一种认为社会是由极其分散而又独立的个人或团体所组成的社会学说、以及个人主义和自了主义(只关心与自己直接利益有关的事情)。他并不害怕这些将导致无政府状态。ˇ反ˇ他ˇ信一个贪得无厌的资产阶级社会可能产生新的社会的和政治的统治形式。社会上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分离状态将导致对舆论的垄断和政治的中央集权。个人贪得的诱惑会酿成对政治的冷漠并导致民主专政。曾经保持人们安全无恙的社会网络一旦瓦解ˇ个人就会感到孤立无援ˇ软弱无力、缺乏保护、易受危害。进入这个权力真空的将是"政府的组织力 量ˇ即中央集权政府。

这确是ˇ当惨淡的景ˇˇ而且是《心灵的习性》作者们描绘的社会构架的一个侧面ˇ但是ˇ跟托克维尔的信念一样ˇ他们坚信美国的民主有办法避免这一厄运并能对付那种认为社会是由极其分散而又独立的个人或团体组成的学说ˇ以及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分离状态。其救治之道可能在于政治上的自由、国民共和主义的遗风、以及吸引公民参与的与宗教同一性质的道德精神。 托克维尔指出ˇ美国人自发参加并建立的众多政治的与慈善的社团保证了美国市级和中央级政府机构的真正权力。他说的是参与民主制的早期景ˇˇ那时公民道德的重要性得到了追求多种而非单一目标的形形色色的组织 松散的社团的支持。开始时属于地区性的参与是可以转变的。ˇ应地ˇ真正热心公众事业的公民道德精神也具有ˇ更广泛更普遍的方面发展的可能。(埃尔希坦ˇ1981年; 1986年)

托克维尔笔下的19世纪的美国是这样一个社会ˇ它的理ˇ同时哺育了力量和弱点。作为从正统和各种旧势力的桎梏下解放出来的新世界ˇ美国的民主要么实ˇ它的激动人心的平等自由的诺言ˇ要么就沉沦于过分自了主义化与个人主义的冷漠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可抑制的中央集权和最终成为专制 的趋势。托克维尔的政治希望寄托于一个拥有众多自发组织的政治团体的社会ˇ以为这样能挫败强制的社会均等的趋ˇˇ同样也必然能制止和ˇ制中央集权ˇ正如公民为了个人利益和热心公益的精神而聚合起来必然能清除或改善公民们一盘散沙的状态。对于《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说来ˇ后者涉及道德生态ˇ而这种道德生态则能推行对"持久不变的义务的承担"ˇ包涵"既定的道德目标"的语言ˇ以拯救ˇ于主观主义深渊的个人。在这里只是采用了社会公益或大众福利之类的词。也正是在这里ˇ我感到必须提出不同的看法ˇ尽管我很ˇ没有异议。

托克维尔提出过的特别警告ˇ《心灵的习性》中却没有提及。本文的引语中载录了不少这类的非议。托克维尔讨论了走上帝国道路的罗马共和国的道德问题。那是一种完全沉浸于军事威力的概念之中的美德或英勇的品德ˇ并被褒扬为理ˇ人物的英勇ˇ即真正的英雄气概。照 托克维尔的说法ˇ这种"独特的社会"可悲地缺乏别的公民习性ˇ因为美德这一概念 已融化于征服的光荣之中了。虽然托克维尔没有把美国看成一个新的罗马ˇ但他提出了要警惕ˇ往军事上伟大的致命性诱惑ˇ也提出了人们的意图和追求将导致贪婪与无知的侵略成性ˇ与为虐。

尚武的公民道德及其缺憾

这些都是困扰人的思ˇ。我将沿着两条轨迹来探讨它们提出的令人思索的问题。第一ˇ我将衡量一下国民共和主义传统所唤起的公民道德。托克维尔与《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均对该传统寄予很大希望。第二ˇ我将努力刻划出一个文化空间ˇ以便从中重新获得约翰ˇ迪金斯(1984年)最近所谓的"美国政治失去的灵魂"ˇ那也是一种公民生活方式ˇ它拒绝渊源于国民共和主义的"共同利益"与"道德"等强烈言词ˇ因为所谓的国民共和主义已经历史地转化成了中央集权的国家主义。

国民道德传统问题可以简要地陈述为:道德是一种尚武精神。最初ˇ政治引起战争。说得确切些ˇ最初的政治就是战争。对于希腊人ˇ战争是一种自然状态ˇ是社会的基础。古希腊城邦的公民一战士是为集体的目的服务的。在ˇ代初期伟大的国民共和主义者(最主要的是马基雅维里和鲁索)看来ˇ古代的道德是被藉用来教育他们本时代的人的(埃尔希坦ˇ1987年)。 托克维尔对这种情况的理解ˇ《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却忽略了。马基雅维里心目中的君主的首要责任ˇ就是他应该成为一名军人ˇ并创建一支公民的军队来保卫共和国并为共和国而死ˇ他的目标是社会的自给自足ˇ他的理ˇ是类似单一的武装实体的国家。马基雅维里心目中的公民必须将自己的生命和行动奉ˇ给共和国或城邦;公众利益是至高无上的。

马基雅维里逝世二百年后ˇ鲁索宣称;"虔诚的基督教徒被弄成了奴隶"ˇ很不适合公民的身份。鲁索的话也是对马基雅维里的回声的反ˇ。他坚持认为基督徒和共和国这两个名词是"ˇ互排斥的ˇ基督教宣讲的只是为人奴役和顺从"(鲁索(1762年ˇ1978年ˇ第128页)。而喧ˇ的高调唱的却是:国家必须是一个整体;国民意志不得分割;公民必须准备通过武装力量来捍卫公民的自治;任何使公民自身不和的事物都是对"完整不可分割的国家"的一种威胁。

鲁索指的是任何可能妨碍公民总体利益和意愿的那些特殊利益ˇ从而在公民和更广阔的社会整体之间造成分裂。不应把公民与资产阶级混为一谈。资产阶级是耽于私利和商业的人。鲁索把人从专门为私到专门为公这一转变视为值得庆贺的大事ˇ犹如宗教上的入教仪式和结婚典礼这两件大事一样。照此精神ˇ每个人在成为公民之前应将"他的意愿、财物、力量以及他的人身都投入他所属的群体……我们在一个整体里接受每一成员ˇ作为这个整体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第163页)。我们丢弃了旧人ˇ换上新人ˇ但不是基督的新人ˇ而是政治集体里的新人。每个公民都具有公民的权利与义务ˇ刻骨铭心ˇ永志不移。

鲁索是尚武的公民道德的伟大提倡者之一。他的思ˇ为法国革命的杰出思ˇ家和活动家所吸收ˇ转而成为创建ˇ代民族国家的思ˇ要素。高要求的完整公民道德需要有内部和外部敌人的存在。让人们走出自己原来的所在地区并意识到自己属于一个更广阔的社会ˇˇ一个全民的社会ˇˇ其主要办法是征兵。(霍华德ˇ1984年)。(这是公民当兵和ˇ受公民权利与义务两者之间的联杆)。假如鲁索的日内瓦是具有真实围墙的理ˇ共和国ˇ那么ˇ民族国家的周围就没有这种摸得着的屏障ˇ因为它有可以替用的防御工事ˇ即崇高的神话似的平等原则这是我们所知ˇ并体验到的民族国家所必需的ˇ而不是可有可无的ˇ对其主权的全部广泛的要求。边境是从军事角度合法地建立起来的ˇ庶使他人不敢侵犯ˇ正如古代对建有防御工事的城墙的破坏就是一种战争行动一样。

我们所设ˇ的或渴望的国家这样的实体ˇ从历史上就是与战争分不开的。民族国家ˇ包括我国自己的国家在内ˇ是建立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之上的。美国避免了伴随欧洲交战国而出ˇ的某些创伤ˇ这是由于:我们这里的政治实体(托克维尔和《心灵的习性》对此十分倚重)在欧洲国家主义的设计师们看来还未构成对他们国家统一的致命威胁。但最终ˇ随着尚武的公民道德这一历史事实进入20世纪以后ˇ没有哪一国的人民能够完全逃避军事化这一公民义务。对我们美国人民来说ˇ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个转折点。《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谈到了该时期ˇ ˇˇ只是略一提及ˇ而未直接谈论战争本身。也就是说ˇ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谈论代换全国统一的社会的远景ˇ将这理ˇ与我们对社会公益的持续不断、尚未完成的追求作了联系。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时期内、在当局与人民党的主义两者间的对峙中ˇ发ˇ了一点社会公益的设ˇ。我不打算在此重复他们的争论ˇ我只是对他们所遗漏的历史事实提出质疑。当《心灵的习性》的作者们接下去讨论进步党时ˇ他们既有赞扬也有挑战ˇˇ赞扬它对社会公益的寻求ˇˇ它对合理性和科学性的承诺提出挑战ˇ也即ˇ"管理胜过政治"这一主张提出挑战。

上述这些都很好ˇ不过历史上经历的真正折磨和悲剧却被忽略了。就算《心灵的习性》坚持认为"怀旧型社会群体"对于完成美国社会道德的探求十分关键ˇ那么它对我们民族愿望的阴暗面历史的漠不关心ˇ不能说不是严重的疏忽。因为几乎所有进步党人ˇ除了勇敢的简ˇ亚当斯和伦道夫ˇ伯恩之外ˇ都认为促成美国全民社会的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本身。

民族国家实际存在之前ˇ可以存在于纸上。这就是美国的史实。因为一个统一的合众国是一个历史上的构ˇˇ它的真正出ˇ是美国卷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和结果。在那一时期的民族主义者的热忱之前ˇ美国还是个 松散的联邦ˇ带有强烈的地方和区域性特点。尽管中央集权的联邦政府已经存在ˇ但对于各边远地区还是鞭长莫及的。

也许在讲这样一段故事时更重要的是美国土地上出ˇ的几百万移民。他们是在整个19世纪后期和20世纪初期巨潮般涌上美国海岸的。这些"用连接号来称呼的"美国人(归化的外来移民)ˇ是许多"真正的美国人"和主张移民归化的政治家们同样关注的对ˇ:意大利(裔)ˇ美国人、爱尔兰(裔)ˇ美国人、德国(裔)ˇ美国人ˇ波兰(裔)ˇ美国人ˇˇ天知道"他们"究竟是谁ˇ他们过去究竟是干什么的?能否ˇ信他们会忠诚于他们的新国家ˇ他们的心是否还留在原来的老家那边?这些问题使得各种各样的个人和群体彻夜难眠ˇ他们忧虑会把太多的异国的和异化的人和哲学注进美国血流。而第一次世界大战解决了这个问题。美国成了一个战 斗集体。

沃尔特ˇ惠特曼在19世纪时关于各城市不可分离、一个大陆不应解体的梦ˇˇ曾以他的本质上和平民主的宗旨而大放光彩。但整个大陆的持久稳定是一场严峻的梦ˇ很难通过不顺从的团体机构与各种人的具体问题来体ˇ。我们作为一个民族ˇ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开始接近这个梦境ˇ然后它就 ˇ各种民主的乌托邦那些东西一样成了一场恶梦。尚武的社会道德的论说是主张民族化的、进步的自由主义者的创造ˇ这帮人宣扬全民军训和全民服兵役ˇ作为他们认为的"危ˇ的多样化社会"中搞平均化的动力。有一位倡行这一做法的人论证说ˇ人人都服兵役是"ˇ除意大利一美国人ˇ或波兰一美国人ˇ或其它未完全归化的移民名称中的。'连接号'的唯一办 法。"(肯尼迪ˇ1980ˇ第29页)。威尔逊总统致力于全民皆服兵役ˇ一个毫不隐讳的目的就是:这样有助于塑造一个新国家。  

上述时期做得过分的事情ˇ难以一一细述ˇ如对不同意见和持不同意见者的攻击、因深信尚武的社会道德需要有大胆的计划而对美国学校系统进行了战争动员ˇ等等。那些是致力于使美国学校国有化的年代ˇ着重统一各校开设的课程并树立"服务"的理ˇ。但是这种服务只是对国家服务ˇ而不是对社会服务。服务是为了增强我们的伟大ˇ而不是提高我们的品格。美国社会道德的宏伟理ˇ诞生了。假如让ˇ在还活着的美国人指出ˇ作为一个民族ˇ我们的道德和义务在什么时候达到过最高峰ˇ他们不会提到六十年代的公民权利运动或任何其它本质上非军事化的活动ˇ而是要重提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那些日子。对于这种看法ˇ我们应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高尚的爱国主义:公众非战的愿望

没有一个国家能跳出历史给它规定的范围。我所做的只是把《心灵的习性》所忽略的我们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阴暗面揭示出来。我这样做的目的是ˇ建议用一种替代物来替代社会道德和公共福利的强烈概念ˇˇ也是历史上与战争和备战不可分割的理ˇ。但也还存在着我前面提及的另一区域ˇ我们 可以在那里重新恢复古老的美国社会的特色ˇ它能把我们作为公民来对待ˇ不是在公共福利的框框里ˇ而是通过一种共同的哀悯与悲剧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ˇ我ˇ信ˇ会比被广岛和纳粹大屠杀所苦恼的时代ˇ对我们更有帮助。一个民族的内部一定存有一种能力ˇ尽管还未很好地发展ˇ只要一经呼吁必能有助于锻炼出具体的民族特点。对美国社会来说ˇ它的特点可以说不仅是根深蒂固的个人主义ˇ而且还同这样的信念紧密ˇ连ˇ即:作为一个美国人就意味着ˇ或应该意味着有些"不凡"。这意味着一个人有权反对不尊重他的那个社会。这意味着这个国家要维护某些有价值的理 ˇˇ尽管这些理ˇ实ˇ得还多么不完善。具有新的活力的政治论述必须既不抽ˇˇ也不无视历史ˇ它应该具体ˇ并适合各种社会成员ˇ包括潜在的倾ˇ改革的成员和重要人士。

自由主义者、共和主义者和本土主义者均掺和在美国这一社会大杂烩中。共和主义理ˇ的有ˇ着特征的价值观(这种观念包括我在前面已经指出的公民应该尚武ˇ少数民族也如此)ˇ随着时间的转移已变成十足的平等主义的和民主的公民权利与义务的理ˇ。美国人对政治优先这类设ˇ总不放心ˇˇˇ但这类设ˇ正是国民共和主义道德ˇ前推进的方ˇˇˇ因而美国人以基督教思ˇ理念的力量ˇ包括不过问政治也能体ˇ某种生活方式的理ˇˇ修改甚至ˇ弱了上述理ˇ。

从我们的ˇ状出发ˇ不论我们求助于ˇ国家这样强大而凝聚的社会的旧概念ˇ还是求助于强大而又有凝聚力的个人主义ˇ我们都缺乏制订一种民族精神的条件ˇ而这种精神会在其不断发展中支持我们ˇ并形成个人的和社会的特色。但是ˇ也有种种带有启迪性的认识ˇ激发了深刻的道德重要感ˇ而且ˇ通过亚伯拉罕ˇ林肯的生平及其言论ˇ人们还得出一切个人及"整个民族"从事政治活动难免悲剧性结局的认识。

最近ˇ约翰ˇ迪金斯(1984年ˇ315页)提出:"是林肯将被马基雅维里从治国之道的理论中排除了的基督教的道义重新引入政治讨论ˇ从而帮助纠正了一度出ˇ的马基雅维里式的玩弄权术不讲道德的政界歪风。虽然林肯的信念里也有马基雅维里敏感的成分ˇ他本人正在经历的也是淹没在道德的黑 暗之中的ˇ世……但是ˇ林肯确信最根本的道德问题是不容许对之作ˇ对论的解释的"ˇˇˇ 即使这样需要约束人们的行为ˇ并坚持干脆利落地执行ˇ不容许过多解释。奴隶制是错误的ˇ但要在一个国家里废除它ˇ会引起一系列惨痛的冲突。

今天ˇ林肯还教导着我们ˇ要惩戒唯理论者处理事务中的傲慢态度ˇ要羞恶那种内容贫乏ˇ强调注重心理因素的无聊喧ˇˇ要ˇ那些宣扬在中央集权下搞社会公益的人们挑战。林肯拒绝马基亚维里式的工具主义和"成功的逻辑"ˇ他更多地希望民族灵魂的美德ˇ而不只是国家的伟大。这意味着所谓社会团结的伟大景ˇ在林肯悲观认识的笑谈中化为乌有了。一个国家必须学会如何忍受失败ˇ这远比欢呼胜利和用战争代价获得的团结要好。

一个民族应接受告诫ˇ"要勇于摒弃奴役人们灵魂的事业"ˇ不要贪图腐蚀自己灵魂的伟大(迪金斯ˇ1984年ˇ327ˇ328页)。美国的南北战争ˇ并不是一方正义ˇ另一方非正义ˇ而是 ˇ林肯所说ˇ"双方念的是同一本圣经ˇˇ同一个上帝祈祷"ˇ因此ˇ他还说ˇ"我们不要去进行审判ˇ庶几将来我们也不致受审判"。迪金斯可能是正确的。他称这为一个政治领袖的非凡的姿态ˇ而这是我们最伟大的政治领袖的姿态ˇ一直铭刻在美国人的良心中ˇ有助于形成我们的政治觉悟。这意味着仅仅权力和利益两者不应也ˇˇ韫娑ˇ颐堑恼ˇˇ《习性》的作者们也是坚持这一观点的。我们可以跟林肯一起多具怜悯心ˇ尤其要认识到战争的胜利挽救不了什么ˇ只不过有可能挽回一次失败而已。

当我写这些话时ˇ我们美国人正处于一个许多人愿意称之为"新爱国主义"的恢复社会活力的时期。可是在我看来ˇ它倒很ˇ那陈旧的国家主义ˇ是一种有进取心的自我认证。由于我们认证了国家蕴藏的强大力量ˇ就可能引起骄傲自大ˇ并唤起对一个统一社会的梦ˇˇˇ 一个高度动员起来的、随时可以战 斗的社会ˇ这样的社会是一个足以引起过分的国家主义欣喜若狂的怪物。国家主义的语言ˇ跟战争的语言一样ˇ过于简单化ˇ用乔治ˇ奥韦尔的话来说ˇ它要末"吹捧ˇ要末诽谤"ˇ把全体人民简单地划分为"好人"或"坏人"两种。

爱国主义是我们的公民理ˇ和公民面貌的组成部分。爱国主义搞得过度了是可悲的ˇ但不能也不应把它删除ˇ因为对祖国的热爱能够产生对国家大事的关怀。我们不能把爱国主义当作在国家未形成之前的社会的社会道德那样来实行ˇ那时的社会其性质、结构是ˇ对地近似的ˇ社会道德观念是一致的。更多地着重道德社会意义ˇ而不是"国家"意义上的爱国主义ˇ能够并且已经把我们中间最美好的、以及最恶劣的东西都ˇ示出来。

举例来说ˇ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同感:把马丁ˇ路德ˇ金称作基督教徒和"美国伟大的爱国者"含有什么样的风ˇˇ因为此人有勇气在战争期间ˇ而且是在他肯定他与这个国家的关系的时刻ˇ批评他的"可爱的祖国"。将金看成一位"美国伟大的民族主义者"是毫无意义的。他的演说ˇ《我有一个梦》(《心灵的习性》中也有所援引)ˇ是一个基本上为了和平的目的将多民族、不同种族ˇ不同地区、多形式的民主结成一个联盟的梦。在他的题为《越南以外》的演说中ˇ金作出了如下呼吁:

"我亲爱的祖国。这篇演说不是对河内或民族解放阵ˇ而发的ˇ也不是对中国或苏联的……而是对我的美国同胞ˇ他们和我一样负有最大的责任来结束这场使两大洲都付出了重大代价的冲突。"

这是一个爱国者而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的话ˇ用空幻景ˇ的语言道出了民主的梦ˇˇ不是对责任的追究。

在我结束上述反思时ˇ我脑中浮ˇ出一个历经磨练的爱国者(公民的理ˇ)的形ˇˇˇˇ因为有关"社会公益"、"公众兴趣"的言辞不能促使公民的道德精神达到最佳状态。这是冒ˇ的事ˇ但我们目前已处于深重的困难之中ˇ我们未曾冒过的风ˇˇ也许正是我们没有探索的大有可能成功的事情。我心目中的公民既委身于社会ˇ又超然于社会:与ˇ实保持足够的距离ˇ庶几他或她可以充分思考公民的义务和忠诚问题ˇ承担更多的义务而不仅仅维护某一ˇ义务。我心目中的经过磨练的爱国者不是采取愤世嫉俗的态度ˇ而是改变那种崇高社会目标的高调ˇ记住往昔那些令人啼笑皆非、但已淡弱了的呼声ˇ并且能够辨识爱国主义怎样潜蔽于国家主义的过分行为之中ˇ还要看到这一事实ˇ即:按照鲁索式的公民道德形式不可能塑造出我们时代的公民的气质。

(李家齐译ˇ汪培基校订)